帘外雨潺潺。

    半夜被隐隐雷声惊醒的宋芋,翻来覆去睡不着,便索性隔帘听雨。雨势渐收之际,听到有微微扑腾窗棂的声音,便起了身来。

    信鸽翅膀上的羽毛被雨水打湿后三两鬃地湿濡在一起,它停歇在窗棂边的一方酸梨花木大案上。一沓厚宣纸的最上方撒了一小把的谷物,信鸽发出‘咕咕’的叫声而时不时地低头啄食。

    大案上罩着白纱笼的灯火连带着屋内余几只高架烛火将屋子里映满了橘色,满是暖意。桌案前少女一袭藕色的睡裙,青丝松松垮垮地用同色发带绾在脖间,捻着信条的手指白皙比玉。曳长的影子投在素净的屏风上,伴随着悄悄从窗棂罅隙中摸入的冷风,不时晃动。

    她指间握的是宋润莹的回信。

    短短几行字,不过须臾便可尽数看完,但宋芋却凝了约莫半刻。

    急雨再度拍在窗棂上,被镇尺压住一端的宣纸向上翻飞成簌簌声,屏风上少女曼妙的身影晃动地婢方才更厉害了些。

    宋芋借灯观信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起来。

    须臾,她眉心舒展开来,微抿的丹唇挤出了一丝叹息...她将白纱拢揭下,将纸条投入其中,眼见其灰飞成蝶随着风被卷出。

    宋芋将今日刺听到‘春江花月’中的谈话言简意赅的尽数于一纸之上知晓了宋润莹,本想与她共商下一步谋划的,那知宋润莹简了‘勿忧’二字便将此事给覆了去,余下的数言不过是在过问她日常可安好。

    江晚照前些日子虽是告诉他们宋润玉在金吾狱中除了日常衣食得不到保证外,其余一切无恙,听到她说宋润玉在里面还能偶尔写诗作赋,宋芋的心着实是放下过一些时日。

    不过,都是短暂的。

    而今看来,宋润玉不仅是食不裹腹,还身染恶病。一回忆起酒博士禀报回陆元描述蟑螂臭鼠共生的原话,宋芋的心间竟一阵猛来的作痛。她想到自己这个异乡客,占了别人女儿的身子,若是还要默然置之,不管不顾,心中只会更加不安生的。

    宋芋思索的间隙,脑中突然晃过临仙阁下随着微风荡漾的绯色袍角。

    综之扬州食摊的特殊照料以及今日听到的对话,或许,陆元能够帮上她。只不过,这个矜贵的陆少尹与她非亲非故的,又如何会心甘情愿的帮她?

    已然三更天了,困意突袭。宋芋将回信写好后缚在鸽腿上,然后便推拢了窗牖回到了床上裹紧被子。她打算明日晚些时辰去酒楼,毕竟而今的生意以及日常的采买的操持并不是全然在她一个人身上了,不如便趁机睡个懒觉,情绪舒缓后再继续谋划下一步盘算。

    ...

    眼下便到了中元节。